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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丨王天夫:一个社会学研究者与社会共鸣的36年

2024-05-09

讲座丨王天夫:一个社会学研究者与社会共鸣的36年


请问,你焦虑吗?我们的生活越来越便利,物质越来越丰富,为什么焦虑却越来越多,而且难以摆脱?5月15日晚19点,人文清华讲坛,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院长王天夫教授将从社会学角度解析焦虑的根源,解答“我们为什么焦虑”的时代之问,揭示社会变迁对人的影响,帮助我们理解自我、理解社会,重获平衡与安宁。



他关心社会转型,实地走访探寻城市空间的秘密。

他洞察数字社会,敏锐感知数字时代下的社会变迁与社会问题。

他醉心社会调查,在万份问卷中梳理中国医师和软件工程师的工作、生活与观念。

他教书育人二十载,立志启迪更多学生,以群学印证人心。

他认为,社会学归根结底是对人性的洞察和对人生的领悟,希望以社会学研究启发思考,让生活更加自洽。

他就是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院长王天夫。



王天夫,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院长,社会学系教授、系主任,兼任清华大学校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社会学会副会长、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八届社会学学科评议组成员、教育部社会学学科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

研究领域包括社会不平等、城市社会学、数字社会等,在《中国社会科学》、《社会学研究》、《社会》等刊物发表多篇学术论文,著有《Stata实用教程》、《转型时期的城市空间》、《中国软件工程师:工作、生活与观念》等,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研究成果获教育部“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人文社会科学)”一等奖、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科研成果奖”二等奖。


热血少年的梦想


王天夫出生于重庆市忠县的一个教师家庭,本是理科生的他在高一时看了一套《走向未来丛书》,从此弃理从文,一路从县城中学考入北京大学。一开始王天夫想学的是哲学,后来报考专业时,社会学系的招生广告列在哲学系之下,宣传语里的费孝通和雷洁琼两位先生一下就吸引住了他,并最终将他引向社会学系。


1988年的9月初,从家乡乘坐江轮,再转乘36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后,王天夫来到了北京。大睡一觉后,他与同学穿着短裤和拖鞋,第一次走入燕园。一路狂奔至霞光下的未名湖,两人听到了广播里的钢琴曲——《少女的祈祷》,他说:“彼时彼地,‘少男的憧憬’自此展开”。


1988年9月,北京大学社会学系88级本科班入学合影


当年18岁的王天夫,其实并不知道社会学到底学的是什么。但他对这门学科有一个浅显又朦胧的想象——揭示社会里其他人的行为和想法,待学成后贡献社会。


由于当时能接触到的社会学著作并不多,在入学的头两年,王天夫就基本读完了北大图书馆所有与社会学相关的书籍。但书斋和田野终究是不一样的,现实存在于研究者沾满泥土的裤腿上。


1991年秋,王天夫于北京大学图书馆东草坪


王天夫第一次与真实的社会产生联系,是在1991年参加专业实习时。彼时,王天夫和同学们在老师带领下,参与了一项关于保定市夫妻工作与生活状况的社会调查,过了两周白天走街串巷做访谈、晚上密锣紧鼓整理资料的日子。


第一次进入田野面对具体的人和社会生活,王天夫坦言刚开始并不习惯。从书本到社会,实际是从“照葫芦画瓢”中逃脱的过程,一个社会学研究者往往需要以最轻松的姿态进入田野,从对生活细节的闲聊中抽丝剥茧,拼凑并认识一个跟自己日常生活完全不同的、有另一套运转逻辑的社会一隅。


1991年夏,保定实习


田野是有魅力的。许多后来从事社会学学术工作的人,都是从这一步开始坚定想法的,王天夫也不例外。


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


北大毕业后,王天夫在老龄委工作了四年,而后选择去芝加哥大学深造。如果说在北大的四年铸就了王天夫对学术的兴趣,那么芝大则用了八年时间,通过学术训练夯实了他的知识体系。


在博士毕业前夕,悬在王天夫心中最大的石头莫过于未来的就业去向。“我记得特清楚,2002、2003年我回国到处跑了一下,去了很多高校,也去了很多科研机构,包括上海、北京、南京的,我都去转过。其实就是想说服自己,我到底是不是回来。”


1992年7月,北京大学社会学系88级本科班毕业照


让王天夫坚定想法的那个瞬间,是2003年10月15日,神舟五号载着杨利伟发射升空的一刻。彼时的王天夫在北大资源宾馆观看了直播,看完他就下定决心要回国工作。


对王天夫来说,那一刻他看到了整个社会欣欣向荣的氛围,也看到了整个国家生机勃勃的状态,内心无比激动——“我能在这样一个变动的、进步的社会中,观察它每一次脉动的过程,是多么幸福。”王天夫形容这一刻为他带来的冲击和激动,与上世纪80年代,他刚步入大学时的状态相若。


人生是一条走廊,我们会站在无数道门前,在不同节点上选择开启一扇又一扇。而王天夫2004年从芝大毕业后,在同年打开的是通往清华的一扇门。那一年,他成为清华大学社会学系的一名教师,从此开始教书育人做科研的学术人生。


深入什刹海,观察城市变迁


2006年左右,王天夫和团队一起进入什刹海,调查我国城市在经历巨大的社会变迁后所展现出来的面貌。


研究发现,城市空间在转型时期里,不存在单一的主导力量,因为大家都在摸索怎么做转型,制度空间也相对更有弹性。在此背景下,地方政府、市场、当地居民和外来专家等多方力量都在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寻找各自的力量,尝试在博弈过程中占据更大的话语权,所以最终城市空间的构建结果是由各方博弈协调而成的。



在什刹海发展改造的个案中,虽然多方力量各有不同的坚持,但最后还是达到了共赢的状态:政府以什刹海作为名片的目的达到了;居民对基础设施改造、房屋重新修缮的目的达到了;专家在规划设计过程中的诉求达到了;商人的投资也得到了回报。


以什刹海为缩影,王天夫的这项研究展示出:不管是重建还是新建,转型时期的城市空间都是由多方力量在共同推着往前走的。一个城市的面貌最终实际呈现的样子,是由非常复杂的博弈细节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决定的。谁的诉求最后得以保留,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占主导话语权的主体到底是谁。


以上研究被王天夫等人编撰成《转型时期的城市空间》一书,获得“第八届社会学优秀成果奖”。


人和人之间何以可能


在《乡土中国》中,费孝通先生提出中国社会关系的结构呈现出以血缘关系为基础、像同心圆一样往外扩展的“差序格局”。


步入数字时代后,数字通信技术的发展改变了人们的沟通方式,社会互动不再需要依赖传统的血缘宗亲、业缘组织等身份纽带,单一个体在理论上可以随时随地与所有人同时建立联系。这种新型的社会联结模式彻底重塑了人际互动,也最终导致社会结构的转型。


王天夫认为,数字时代的社会关系仍然呈同心圆状,但圆心从农业时代的血缘和工业时代的业缘转化为个体本身,并基于个体吸引他人注意力的能力,像波纹一样从中心向外辐射,辐射范围的大小取决于他们吸引关注的能力有多强。



社会关系建立基础的改变,催生了一系列新的社会群体。站在剧变的时代关口,王天夫决定寻找具有代表性的新兴职业群体,与课题组的其他成员对他们的工作、生活和观念展开调查,以探索和理解眼下不断变化的社会。


以中国医师为

观察社会的放大镜


其中一个大型社会调查针对的是中国医师群体。


面对舆论中对医生的两极化评价以及暴力伤医等极端事件,清华大学社会学系联合中国医师协会人文医学专业委员会,于2020年12月针对全国各级医院的一万余名医师开展问卷调查,并在此后近四年时间内持续对多地医院进行实地调研,与数十名医生展开深度交流。该调查一方面从医师的视角出发,借助多个测量指标呈现当前医患互动的真实情况;另一方面,通过理论提炼着重分析了当前医患关系的困境。



研究发现,当下许多医生被卷入一个涉及医院管理、医生从业和医疗市场化等复杂要素的宏观趋势中。其背后是对工具理性的强调,追求效率的最大化往往掩盖了对其他重要方面的关注,例如人文关怀。一个具体的例子是,在诊疗过程中,医生简单了解病人的情况就会给他开单子做检查,随后根据检查结果开药,开完药病人就可以走了。


医生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将诊疗时间尽量压缩。当前我国医院的门诊量大,为了让每个候诊的患者都能看上病,维持医院的正常运转,医生们只能极力缩短面诊时间。同时,除了接近8小时的诊疗时间之外,医生可能还有许多临床手术和实验科研等任务,不少医生还需要承担教学工作,唯有医、教、研三方面都有成果,才可能达到职称晋升的要求。


社科文献出版社“清华社会调查:传统、接续与再出发”

中国医师报告讲座


如此一来的后果就是医患之间的直接沟通减少了。


在从前,医生与患者是嵌在社会关系里的两种角色。比如,传统的中医会与患者深度沟通,因为建立互信后才能有更和谐的医患关系和更有效的诊疗决策。


工业社会形成以后,大量现代医疗知识、技术、器械涌现。毫无疑问,这些进步具有显著的价值,但是医患之间的社会关系被藏于工具理性之下,受到效率和精确性的切割,一方面影响了医生开展医疗实践的方式,更多依赖技术判断而非人际沟通,另一方面架高了患者对医生的期待,造成医患沟通的新障碍。


在上述变化之外,市场化后医院自负盈亏、媒体的选择性与夸大报道、医生的职称晋升体系、医学专业的培养模式、医疗资源的地域分布差异等多种因素共同产生影响,削弱了医患双方的互信基础,使得医患关系从深厚的社会联系中抽离,陷入人文传统流失的危机。


面对医生作为一个职业同时被神圣化和污名化的现状,王天夫提倡以社会价值重塑推动守护崇高,夯实医患互动与互信作为有效诊疗的基础作用。


以中国软件工程师

观察数字社会的变迁


另一项大型社会调查是王天夫团队与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于2023年合作开展的中国软件工程师调查。


之所以会选择这个群体,是因为软件工程师拥有专业编程技能,在数字社会中扮演连接广大用户和数字技术之间的媒介,对数字生活的正常运转起到重要作用。


在此基础上,王天夫和课题组针对我国软件行业相关从业者的工作情况、生活状态和观念态度进行深度解析,展示了该群体的多重身份和丰富面向,同时描绘了世界信息技术人才发展的概况,探讨我国信息技术产业和相关政策在不同发展阶段的建设路径和机制,并且总结了我国软件工程师群体的四个特点:行业加速更新迭代,专业技能积累更具挑战;模块化工作更为复杂,社会支持相对有限;“程序思维”浸入生活场景,情感表达相对保守;高度崇尚科技理性,信息获取方式更为审慎等。



其中比较有趣的发现之一是软件工程师的工作方式呈现出模块化特征,这一点也影响到了他们的社会交往方式。在项目组中,任务会被细分为多个部分,分别指派到不同人身上,因此在整个工作过程中,软件工程师们时小群体的形式合作完成各项任务。这与工业时代的流水线工作模式有很大区别。


社会学在分析劳动分工时,会强调不同工序或职业之间存在的紧密有机联系。然而,软件工程师往往只对自己熟悉或负责的那部分任务负责,而他们负责的模块会被集成到哪个模块中,由于知识产权问题和工作流程的安排,他们并没有太多涉及。也就是说,在工作关系方面,许多软件工程师在整个工作过程中主要与自己的小团队保持密切联系。这样的工作模式使得软件工程师们孵化出特别的社会互动与交往方式——不愿意参加三个人以上的大规模聚会,也不愿意到特别远的地方去,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居多。



令人诧异的是,软件工程师群体的收入差距非常大,以年薪为单位,高则一二百万,低则几万元,这与其岗位类型和所在企业类型等紧密相关,间接反映出影响收入的因素并非只有个人特征(如学历、年龄等),还有许多产业性、结构性因素。最浅显的例子就是不同行业都有基础的工资体系,但这个工资体系可能与个人的教育背景或技能水平并没有直接关系,例如内陆地区工资比沿海工资高、创新速度快的行业比传统行业的工资高等。


软件工程师的调查印证了部分既有的大众印象,也发掘出不少“反常识”的结论。面对正在生成且持续演变的数字社会,王天夫倡导对软件工程师群体开展更加细致入微的追踪调查,努力提出能够反映数字时代特征的社会学概念和分析框架。


数字时代的更多问题


王天夫认为,数字社会的变革会带来一个全新的人类社会,不仅改变人跟人之间的联系方式,还会通过智能化的分析运算改变我们的决策过程,相当于颠覆现有的社会构成基础。


这样的变化会带来全新的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包括高度个体化、城乡娱乐消费方式的趋同、劳动零工化等。以劳动零工化为例,数字时代的工作组织方式不再是大规模的集中生产,数据在拆分工作的过程中倾向于将集中生产的过程分散化、连续性的生产工序碎片化,通过快速迅捷的传递方式,将任务分散给位于不同地方、处于不同时段的个体,比较典型的职业是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互联网主播、数字游民等。



数字通信技术虽然为我们提供了更便捷的工作和生活场景,降低对单一雇佣方的依赖程度,但同时也提高了我们工作时长,因为它可以让任务安排穿透到生活过程中。从前人们奉行八小时工作制,现在很有可能在睡眠之外的所有时间,我们都在一边工作一边生活,成为被困在算法和OA系统里的人。


另一方面,数据呈现出集中化趋势。数字时代中个人的使用行为会产生多样化数据,这些数据的生成过程虽然分散,但经过平台集中整理、收集和分析,最终成为大数据——一种强有力的生产资料。因此,数据表现出起始端分散而终端集中化的趋势。集中后的数据通过网络分发,创造出更多效用。这个过程使得数据能够被更多人接触和分享,但同时也存在着垄断的风险。



数字社会的独特之处在于,它将我们所有人都囊括其中,无人能够逃脱。我们的每一次行动、每一个想法、每一轮互动都会产生数据,我们就是数字社会的一部分。在研究数字社会时,我们无法像研究现代工业社会那样置身事外,作为旁观者观察,因为我们的观察行为本身也在产生数据。因此,社会科学研究者们需要转变观念,深刻认识并重视数字社会带来的全新社会形态变化,开展更多积极、深入的研究。


永远在路上的社会学学者


社会转型、城市空间、职业群体、元宇宙中的社会不平等、焦虑社会......王天夫的研究领域和兴趣看似广泛,但其实都有一个核心关注点:“社会学这门学科本身就是从关注社会问题开始,所以它天然地关注弱势群体,对我个人来讲的话这个是一致的。我们总是期望社会会更美好、公正、平等,人们的生活会更幸福。不管是哪个研究,我都特别希望能够促进大家的思考,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更自洽。”


在他眼中,社会学的研究,最终都是对人性的洞察和对于人生的领悟。


王天夫18岁与社会学相逢,迄今已有36年。在形容与社会学之间的关系时,他表示“特别感激”——“我特别感激社会学,一方面它给我提供了一份工作,另一方面它让我的思想在这个领域里非常自由地驰骋,使我获得很大的满足。当我作为一个人思考的时候,它能容纳我,所以我对社会学心怀感激。”



即便这些年来王天夫在学术方面获得了不少成就和认可,但他表示:“我从来不敢说自己是社会学家,我只是一个社会学研究者,还是很诚惶诚恐的。我觉得称得上社会学家的,总是费先生、雷先生这样的人物。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学了多少,只是在努力争取做得更好更多:启迪更多的学生,提供更多更好的概念,让更多人能够去思考,但现在我觉得我远远没达到这一步。”


作为一个社会学研究者,王天夫永远在路上。以己身为度,越过他者的肩头,保持清醒地洞察社会、洞察世界,也洞察人心、洞察人性。



特别提示

从2016年4月19日起,清华大学“人文清华讲坛”系列活动列入《文化素质教育讲座》课程,并按该课程要求举办,请在读本科生提前领票,凭票并携带学生IC卡刷卡入场,入场时间为每次演讲当日18:30。


活动信息

演讲题目:我们为什么焦虑-一个社会学家的观察

开讲时间:5月15日(周三)19:00

入场时间:18:30

地点:清华大学新清华学堂


赠书活动

关于焦虑社会与社会调查,你有什么问题希望向王天夫教授请教?欢迎参加“人文清华讲坛”现场演讲活动,我们将为现场提问的观众赠送教授的《转型时期的城市空间》(仅限讲坛当日现场领取)


领票攻略

【领票时间】

5月11日(周六)12:30

线上线下同步开始 领完即止


【线下领票地点】

新清华学堂票厅(新清华学堂东南角)或学生社区中心总服务台109房间


【线下领票办法】

持本人身份证或校内有效证件

每人每证限领两张


【线上领票】

扫描以下二维码抢票

二维码生效时间为5.11(周六)12:30

线上领票成功后,请在自助取票机上领取纸质门票作为入场凭证



温馨提示

活动门票不作为入校凭证,仅限能入校的观众领票,请自行解决入校报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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